《雷雨》下雪，笑了。徐詠璇。信報

《雷雨》九十年了，曹禺二十三歲時創立中國戲劇文學經典。今天香港藝術節呈獻，李六乙×張叔平×胡軍×盧芳，一早售罄，萬眾期待。

曹禺仍生？前輩汪海珊話齋，「人人都做過四鳳」！年輕世代最多只見過周星馳《喜劇之王》提起亂倫。我年輕時和男朋友一起看《雷雨》過後激烈爭吵。我說「周萍愛上同父異母的四鳳，沒有什麼大逆不道呀，四鳳何須自盡？兩口子不生兒女，找一個遙遠角落躲離俗世就是。」男朋友怒斥：亂倫喎！

今天？導演李六乙說他們存在於宇宙之中，一粒微塵，生就生，死就死。李六乙強調這次改編「不顛覆、不解構」，以曹禺一九三六年出版的單行本為基礎，保留序幕尾聲，要表達天地、宇宙間的殘忍。殘忍背後或許有一主宰：可能是希伯來人所稱的「上帝」，或是希臘戲劇稱的「命運」。

今天？現在似是opera版，台詞有唱誦味道，演員對着觀眾朗誦，演繹已經很有布萊希特「疏離效果」。盧芳的蘩漪夠壓場，但關鍵位，觀眾總忽然失笑，台上滾熱辣，台下冰冰的審視這百年文學「標本」。沒有魯貴這勢利粗鄙人，亂倫變得流水賬。「是你把我引到一條母親不像母親，情婦不像情婦的路上去！」──台下爆笑。「命！不公平的命指使我來的！」爆笑──噢，這陣子橫掃內地和香港的是「我命由我不由天！」。劇終，修女跪下念《聖經》，在內地應該很震撼？在香港天主教很普遍，效果不特別。完場沒有雷雨，自殺槍聲變為整個布景赫然升起，淒美下雪。

觀眾很多講普通話，過後很誠實的網上劣評如潮：「兩位修女像台柱子，一站就是三個半小時」、「只要演員們不說話，光這場雪就很好，我能呆呆的看半小時。」

2025年3月11日